即使是两台世界上最强大的超算，所供应的时间也没有多久，尤其是在虚拟世界承载三个人的意识后，算力需求又翻了一倍。
三个人说了太多太多，巨量信息的涌入和消化给了大脑很多负担，即使不需要进食也开始疲惫，但三人都没有停下的意味，反而强打起精神不停地说下去。
眼看这场长达几小时的谈话终于要结束，罗辑转过头看着又细致了些的背景板，伸了个懒腰，虽然这并不能提神。
亨利最开始的想法就是不要透露太多信息，因为他在听过原着后，认为维德是不可控的，虽然衷心和办事能力有保证，但很容易做出计划之外的事。
但也如他所料，随着他们的计划不断深入，维德就有必要知道更多，最后干脆就说明了一切。
虽然这带来了一些风险，但罗辑却难得在维德身上看到了失态的样子。哪怕是顶着火柴人身体，有限的五官动作，但那种震惊是骗不了人的。
维德一开始是明显不信的，所在的世界仅仅是一本书，这听起来更像是罗辑和亨利为了拉他下水所编造的谎言，用来忽悠人的借口而已。
但在听到他的情节，说出“未来”关于他的一件件事，尤其是最后再太空城中做的选择，放弃抵抗时，他在心里确定这是他会做的事。
并且罗辑受到刺杀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针对雷迪亚兹的袭击也明白了，这一切都在证实罗辑的每一句话。
但真相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在最后他说出“难以置信”。
不过结局是圆满的，维德认可了亨利的计划，并且提出了相当多的修改方案，毕竟时代已经发生巨大变化，过去的经验有些地方不太适合。
“必须抓住一件大事，既能够对PDC造成强烈影响让我们深入，又能得到全社会支持的大事，以此来树立清查组织的声望。”
维德首先对亨利计划的修改就是着手点，他直接否定了原有的从反间谍入手。
“ETO还不够大？不仅PDC没有干涉的理由，舆论也是支持的。”
以反间谍名义开展清查，这个方案在罗辑看来很可靠，也符合维德的要求。
反ETO这种事，虽然老套，但架不住好用啊，这几十年也是屡试不爽，PDC都用成惯例，什么罪都能给整个反人类了。
“不，不够，这远远不够。这只能让PDC失去干涉的理由，民众这些年也都听腻了这个理由，并且PDC用这招干了很多蠢事，顶多能让民众不反对，想要赢得支持还不够。
我们要的是能让PDC忌惮，而且全世界都支持，恨不得将幕后之人生吞那种地步。”
维德的眼中泛着光，变得犀利起来，显然他早就想到了答案。
“将意识向自然人转移，这是绝对不可饶恕，实打实的反人类行为，民众绝不可能容忍，而这种恐惧下PDC内部的真叛徒也是绝对坐不住，会露出马脚。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你来插手，树立起威望，强势夺过权力，只有这样才能站住脚，让他们自顾不暇接受清查组织的领导权。”
“不行，这影响太大了！”
亨利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对，连短暂的思考都没有。
“直到现在我们连思维转移技术都没有公开，一旦把所有事掀开来，我觉得民众最大的愤怒可能是针对我们而不是ETO。
哪怕是谎言都有戳破的一天，真相是瞒不住的，你想想，民众突然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偷偷延续生命，以年轻人的身体再活下去，这反应....我无法预料！”
亨利的说法是有道理的，思维转移技术至今依然保密，虽然接受它的人并不少，但局限在一定范围内，大众还是不知情的。
而这个消息一旦公布，造成的影响绝对远超想象，维德的目的是能达到，但也可能会产生许多意料之外的后果，现在的地球已经算多事之秋，谁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罗辑倒是突然想到詹姆斯说过的一件事，那就是维德的妈妈好像也被牵扯进去，直觉告诉他这有一定的联系。
“可是你们没有想过，之前之所以能瞒住，是因为PDC的强力控制，对于舆论的绝对把控，公信力还在的时候，政府的话是可信的，即使泄露出去也不会掀起风浪。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变了，这些天PDC总部外又抓住了两名意图制造袭击的示威者，PDC的形象在逐渐倒塌，现在如果有人泄露这个消息，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易控制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已经有人在做这件事，倒不如我们直接捅出来，依靠面壁者的地位抓住信息源头，让人们以我们的说法为准，将一切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这....”亨利犹豫了，维德说的是事实，如果注定要广为人知，那借此取得信息解释权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见他犹豫，维德又继续说道：
“如果现在不解决，将来就只能捂住秘密清查，但那些人，你说的至少有五万人，还都是身份不一般的人，想秘密行动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顾忌有很多。”
说到这里，维德看向罗辑，
“你们华国有句古话，‘打扫干净房子再宴客’，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清除所有的害虫，那这些虫子就会不断侵蚀我们，最终带来恶果。”
亨利已经被说服了，他是个华国通，对于维德的话感触很深，连连点头。
“是这样，罗辑，我们的计划本来就够疯狂了，再彻底一些是正确的。”
两人的意见统一，就只剩下罗辑的表态。
虽然罗辑并不会参与到详细的计划中，但作为计划的核心，他的肯定和配合是必须的，否则没有名义的支持，单靠维德也没法做到更多。
而被两人注视着的罗辑却很纠结，光是看着维德那淡漠的眼神他就知道那些人的下场是什么，这后果太沉重，他害怕的不是那么多人的死，而是将人类的未来带向独裁。
一次性处理这么多人，无论是监禁还是处决，都会给所有人留下一个极其严厉的形象，这会给人潜意识里带来反抗的因素，为未来埋下不稳定的种子。
一旦失去强力的组织，就有可能面临剧烈的反噬。
活生生的例子才过去半个多世纪，罗辑现在几乎是在走朱加什维利的老路，并且PDC也没有联盟那么有凝聚力，他也不认为自己比得上钢铁巨人。
但他却不能犹豫，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罗辑沉默着，脑海中各种各样的信息闪过，有过去的历史，也有无法预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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