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养羊的村子，但村民们却依旧过得十分贫困。
早在来之前，周济民就对这个村子做过一些了解和调查。
山村大概有二十来户，百来号人，是一个较小的村落。
他是带着不少衣服、食物走进山村的。
由于他经常走南闯北，去过很多这样的山村，所以知道如何消除村民们的陌生感，一般都会直接亮明身份，然后找村长。
可是，这一次，他已经走了好几户人家，却没有见到有人在家。
没办法，他只好继续一边大声喊人，一边往前面找去。
直到他在有着七八间连在一起的房屋，才见着了村民。
眼前有很多村民，几乎是全村人都在，一百来号人，乌央乌央的，把附近的台阶、房门口等，全都挤在了一起。
并且，周济民还隐约听到有哭声传来。
“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说的当地土话，周济民听不是很明白，但可以大概猜得到。
全国各地都有很多方言，周济民对很多地方的方言都有一些研究。
说是全都会，那太假了，但他多少能听出来一些，却也是事实。
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之后，周济民便想要找村长，然后让村长安排人一起，跟他去拿那些旧衣服和食物。
“不用不用，你走吧，我们村子不需要这些。”
村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完之后就开始赶人，这明显很反常。
即便周济民怎么劝说，笑容再怎么和善，村长还是不乐意。
见状，周济民只好再次说明他不是骗子，他现在就去拿旧衣服和食物过来。
他没有机会进去里面查看，所以也不知道村民们围观在一起，到底是在看什么热闹。
而且，大部分村民好像也听不懂周济民在说什么。
毕竟这个时代，下乡青年太少了，走出大山的孩子也不多。
就算有走出大山的孩子，估计也不会再返乡了。
在外面混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再回到贫困的大山呢？
更别说，现在是一九七三年，想要调动工作，又岂是那么容易？大山深处也没有适合的工作呀，除非养羊。
但是，等周济民离开之后没多久，却有两个村民悄悄跟上来了。
然后他们也看到了周济民早早放在村口小道上的几个大袋子，不由大吃一惊。
还真不是骗子呀？
于是便上前去帮忙，周济民也早就知道了两人，并不觉得意外。
闲聊了几句，交流过程中，虽然有些磕磕碰碰的，但连猜带蒙的，周济民也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
两人都是村里的青年，今年分别十七和十八岁，之前爬过三十多公里外的小学校园。上过三年的小学。
所以能听懂一点点的普通话。
一个是叫小钢牙，另一人则是叫小干菜。
小钢牙是来自他嘴里那两颗暴起的门牙，被大家取的外号。
至于小干菜嘛，看他的身形也知道了，瘦骨嶙峋，跟菜干也没什么两样。
“那你们能跟我说说，你们刚才全村人都聚在那一块地方是在干吗呢？那几个房间是谁家呀？”
周济民拿出了不少衣服和食物，直接来到小钢牙和小干菜两人的家，然后微微好奇地询问了起来。
收到旧衣服和食物的两人，再三确认了衣服是送给他们的之后，并且还装模作样地检查了周济民的工作证。
这才欣喜地直接换上了衣服，不过，那些食物，他们却没有直接吃。
见状，周济民直接拿起其中的一些食物，自己先吃了起来。
初步建立了信任之后，小钢牙和小干菜两人，这才开始叙述了起来。
事情也很简单，有位名叫根叔的村民，在几天前放羊的时候，没注意，导致丢失了两只羊羔子。
羊是村里的重要财产，每个村民都需要看护一定数量的羊群，并且村长还会每天进行检查。
毕竟村子每年都需要上缴一定数量的肉羊，这些都是有计划的。
属于行政任务，是村子里最重要的任务。
也因此，羊羔子丢失了，意味着村里都会蒙受损失，甚至可能因为交不上足够数量的肉羊，导致上面领导责罚。
村长也害怕因此丢失了村长的职位，所以难免会非常生气。
发动村民一起寻找了两三天，却没有任何发现。
导致不少村民怀疑，会不会是根叔他自个儿偷吃了羊羔子亦或者是拿羊羔子去外面换钱了呢？
羊羔子不大，处理起来是非常容易的。
并且，根叔家里有一个药罐子的老婆之外，还有一个儿媳妇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孙子。
偏偏，根叔的儿子在几年前就因为生病的原因去世了。
所以根叔家里十分困难。
被怀疑、指责的根叔气不过，跟人骂了起来，然后骂着骂着就抄起了家伙事儿。
这一闹，直接出了人命。
根叔不小心错手把人给杀了，一根平时村民用来担东西的担子，硬邦邦的木棍，直接敲中了对方后脑勺。
众所周知，后脑勺这个地方，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
而根叔的力气也不小，加上怒气值拉满，错手之下，直接送人归西，也很正常。
人死了，这就不是小事儿了。
村长怒火冲天，召集村民就要把根叔送去外面派出所。
却没想到根叔也是万念俱灰，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冲了出去，然后跳下了三十多米落差的山路。
脑门正中石头，人当场没了。
看到这个情况，全村人彻底沸腾了：这事儿闹大了！
然而，事情根本没完，闻讯赶来的根叔媳妇。
在看到根叔的惨状之后，直接变成疯疯癫癫的样子，根叔儿媳妇也是哭个不停。
并且，不到半天的功夫，根叔儿媳妇也突然跟着从高空落下，跟着根叔去了。
一天之内，接连送走三人。
整个村庄都彻底炸锅了：这事要怎么办？
上报？
哪敢上报啊，到时候上面问责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何况，村长还想不想干了？
可不上报的话，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眼下根叔和被根叔错手杀死的两个家庭，全都在哭。
人间悲剧，莫不如是。
只不过两只羊羔子的事儿，最后闹成这样子，确实非常棘手。
遇到这样的情况，周济民也是极为痛心和愤怒的。
可更多的却是无奈。
很多事情，并不是周济民想要改变，就可以改变得了的。
但，既然他遇到了，这件事，当然需要插手。
在小钢牙和小干菜两人的帮忙下，周济民先是把旧衣服和食物等发了下去，然后才对村长说：
“这件事，必须上报给到上级领导。”
村长闻言，瞬间便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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