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这一趟没白来，起码知道了短毛底线，抄家灭门和破财消灾选哪个？大顺总算给人留了一条后路。别家怎么干管不着，老张家自己能不能做到也未可知，他赶紧辞别大统领回去找爷爷商议去了。
多了这个小插曲，屋外的桐城土豪们被阮大铖说服，基本达成一致，眼下破财免灾吧，等短毛一走就把他弹劾到生活不能自理。
当然也有几个愣头青不服，方以智就在衙门口吵吵说老子偏不交他能怎样，有本事来砍了我。他爹在衙门里急的直跺脚。
小方未来的学问很不错，但现在只是个二十出头普普通通的风流贵公子。
这孩子原历史线还被阮大铖报复打入“顺案”，以此证明老阮迫害东林复社人等，是个奸臣，问题是小方那帮人自己不老实啊，怪的着？
方以智三月二十七日在京城被流贼下狱，就算当天立即开始拷掠吧，说尽管被毒打至皮肉尽烂，“两髁骨见”，连腿上关节骨都暴露出来了，但方以智依然不肯屈服。
实际上四月十二日方以智就跑回家了，跟老婆儿子哭哭啼啼一顿，撇下家人不管不顾自己出了京城，“黑夜徒步行”，“乞食问道，间关南奔”。
就算有坐牢，撑死也就十六天，这点时间他那腿脚见骨的伤能好吗？五月初就跑到了南京，这看上去腿脚挺利索啊。
若当时李自成顺利招降了吴三桂或者先头部队直接干死小乌龟，小方等人还会不会跑路南下？可惜没有假设了。
真想洗脱投贼嫌疑，就给阮大铖展示一下伤痕，或者干脆像他族叔方拱乾那样花点钱走走关系通融呢。本来双方沾亲带故，何况定的又是第五等小罪，交罚款就解决的事情，骂骂咧咧有毛用。
“联虏平寇”这个决策不管是清流的代表史可法还是所谓奸臣代表马士英还是士林领袖刘宗周全是这个观点。你小方跟流寇不明不白，还想跑来要官？很难的啦。
再说当时提出“从逆罪案”的刑部尚书解学龙、刑部侍郎贺世寿论起来可都是所谓东林人物，结果最后把“顺案”黑锅都甩给马士英、阮大铖，真不合适。
还有个例子，明末声势极为迅猛的浙江东阳县“许都之乱”就是因为在那边当官的桐城人左光斗之弟左光先和老乡兼姻亲姚孙棐两人贪横导致，事后他们被人弹劾下狱就又怪马士英、阮大铖俩奸臣打击报复东林忠良，这简直没道理。为了给人扣黑锅脸都不要了。
不提了，反正所谓党争基本等同于狗咬狗。
方以智是个愣头青，李自成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又招来何如宠、阮大铖交待谁再唧唧歪歪不愿意捐资助饷就是对抗朝廷，立即抄家！挑唆之人当场正法！
外面的嗡嗡声马上止住，一看丘八老爷来真的，没人敢闹腾了。
桐城着实有不少人才，除了外出做官的外留在家里的更多，但李自成今非昔比已经没必要亲自出面去一个个招揽了，废那个劲干嘛？
他们爱投不投。何况要是认真起来，把一群乡贤全都枪毙可能会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枪毙两个漏网之鱼多到数不清。暂时不跟他们计较而已。
短毛在桐城修整两日，收完缴获拔营南下，走到练潭镇停下脚步。李自成准备在这里等辽军来送人头。
很快换过装束的两哨大别山顺军和一哨卫戍军赶来会合，李自成让他们去驻防安庆，把前两天派去的一哨禁卫军换回。要是兵备和知府老爷不让入城就翻脸硬闯。安庆地理位置很重要，而且还有老程囤积的粮草和即将运抵的朝廷粮饷，必须拿在手里。
李自成又安排工兵营先行西走，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为大队人马接下来的狂飙突进打前站。
此时高起潜已经押运着最后一支船队启程了，王铎带着辽军在半路被耽搁住了。
巡抚应天、安庆等十府的张国维率领新招募的两千老弱病残在合肥等到了王铎。
他愤怒于囤积在徐州的粮饷居然违令装船全部运往安庆，你王铎到底想干什么？
老王一边跟张巡抚打口水战，一边派人飞报短毛，运粮饷的船只被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全部扣押在南京了，事情要糟。
老王跟老吕虽然是儿女亲家，但人老吕忠君爱国，并不愿意投顺。而且人家也知道朝廷安排，辽军说是南下剿贼，其实更重要的任务是监视顺军，一旦短毛有不臣之心，必须当机立断拿下他。
目前看顺军捷报频传，解了凤阳之难，又陆续剿灭了大别山土匪，做的还行。反倒是辽军在徐州劫掠了户部山，影响太坏，朝廷还没收到消息，吕尚书已经遣人去调查。
但是辽军纪律再差不可能公然反叛，倒是短毛流贼出身一直是个隐患。
尤其王铎、高起潜强运徐州粮饷之事做的太过分，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吕尚书急忙让张巡抚前来查看情况。
王铎一边应付张巡抚一边开始挑唆辽军。说你们看本来在徐州能放粮饷的但出了户部山一事，我相信不是你们做的，可衙门不信，擦勾子废了老大劲，所以不得不去安庆再分粮饷，这下又被南京截住了，还派人来兴师问罪。我没辙了。
尤世威、祖宽等人被调动起了情绪，当即跟张国维吵了个不欢而散。辽军随之拔营东进要到南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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