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河小灶最近上了一批新菜款，炸肉丸子和蒜蓉空心菜看起来很巴适，糖醋排骨也想尝尝，于是夏晨将它们都放进了碟里。
称过重量结完帐后，他就捧着盘子走向已在开吃的晓婷，理所当然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再将一碗打好的紫菜海带蛋花汤放到她面前。
“从你的这些菜里，我看到了满满的热量啊。”晓婷留意到他打的菜款，“最近加班很频繁吧？久坐又不戒口，就不担心有肚腩吗？”
“你在为我的腹肌操心吗？”夏晨正准备将炸肉丸子往嘴里送，听到这话戛然停了下来，“再性感的身材，也要能遇见值得品尝它的人，才不会辜负了那些在健身房流下的汗水撒。”
“锤子！”她哑然失笑，“这么说你一直坚持健身，就只是为了吸引妹子？鬼才相信这些套话，你明明就是一个极度自恋的人好吧？”
“别老这样轻易拆穿我，得不得行？”他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张嘴咬了一口丸子，“话说加班再晚，也不代表回家就没健身哈。”
似乎觉得语言表述得还不够，他又刻意单手拍了拍小腹：“放心，直到现在这副身体也还处在没得肚腩的状态！”
“你犯不着特意向我证明这些，这种事留到以后对女朋友做就好。”她移开视线，忽地觉得喉咙有些干涸，忙拿起调羹喝了几口汤水。
两人在工作里的互动依然亲近。
随着彼此在各自职位范畴的攻城掠池，他已成为她在锦声最信赖与倚重的心腹，而她则义无反顾地当了为他保驾护航的坚实后盾。
只是自打从宜宾回来以后，她对这种但凡有些暧昧、或涉及挑逗与试探的话题与行为，都进行了比以往更趋坚决的划清界限。
夏晨当然也发觉到了这点。
聪慧沉稳如他，立刻就能推算出她在宜宾应该发生了些小插曲，他只是不晓得到底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原因，才导致两人的距离感，在她回来后又被拉开了好长的一段。
然而无论怎样费心揣测，两人的关系终归还是不一样了。
以前还在交往的秘恋时期，她就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对恋人间相互干涉行为的抗拒与排斥，何况现在除了公司，能让他们在私下产生互动的唯一场合，也就只剩下这家餐厅而已。
所以除了赵爸爸手术成功的喜讯之外，在宜宾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对于心底的这些疑惑，他怎样也问不出口。
一旦这么做了，在行为上就等同于已经逾界，恐怕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夏晨佯装若无其事地嚼着油炸丸子。
方才还觉得香脆可口的美食，如今却在舌尖上泛起了一丝苦味。
他忙将空心菜送入口中，以稀释与缓和这突然泛起的苦涩滋味。
“话说，那场总监会议是特地为千颖开的吧？”他迅速换了另一个话题，“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是啊。若是以前，我大概只会觉得她是个大麻烦吧？”她用指尖划过下颔，陷入了沉思，“可发现核心成员的情绪变化、及时进行安抚和处理，不也是我的工作职责吗？”
“你确实变了，婷姐。”夏晨搁下筷子，悠然慨叹，“过去在品胜，但凡遇到这么恃才而骄的难搞总监，你才不会为他们费上这么多心思。”
“大概是跌了那么重的一跤后，把整个人都摔醒了撒。”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的责任是打造一家与时俱进的广告公司，要实现这一点，首先就得有一个强大的团队。”
“但啥子算是强大的团队呢？我加上范总算是强大的团队吗？或者我和你、还有杨薇一块搭档，算是一只强大的队伍吗？”她侧着头望向他问。
“啊……”他忽然发觉这个看似轻易就能回答的问题，实则并不那么简单，不由得一时语塞。
“你也答不出来吧？”她微微叹了口气，“因为即使是一流人才组成的团队，就算每个人都亲自下场，顶多也就只能实打实地撑起三个项目，而且还是必须得做成案例才行。”
“这样的公司，规模上永远都做不大。做得再好，也只能算是一家工匠型的广告公司，就是有些老板常说的‘不求做大、只求做精’，但很显然这并不是锦声把我找来的目的。”
“婷姐，你是不是想说，如果要在运营改革上取得突破，首先就得先从自己开始改变才行？”夏晨总算领悟到了她的用意。
“倒也没想的那么深远撒。”晓婷用手指敲了敲他盘子周边的桌面，“只是如果不把心结解开，这间公司恐怕连团队向心力这块都做不起来。”
在她的提醒和示意下，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起糖醋排骨就往嘴里送去。
“对已经存在的问题，如果不从源头去处理和解决的话，就算把人开了也没用。因为开了一个千颖，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批招来的员工里，就不会有第二个百颖或者万颖。”
她也夹起冬茹滑鸡块，两人又恢复到先前那种边吃边聊的闲散午餐氛围。
“如果能与千颖和解的话……婷姐接下来还想做啥子呢？”他霍然问道，“走到今天，你在职场上还有啥子特别想要完成的心愿吗？”
“我想在任期内，将锦声打造成一家能让广告人安心琢磨创意的公司。”晓婷未经思量就径直给出了答案，“不需要为其它事情伤神，每个人只管在专业上精进就好。”
“通常遇到这种问题，正确答案不都是要为公司做出多少万的销售额吗？”夏晨开了个玩笑。
试图稍微舒缓一下心境，他在桌子底下放松地伸展开双腿。
鞋尖才刚不经意擦过她的高跟鞋，她却反应得犹如触电一般，立刻就避讳地挪开了双腿。
这让夏晨很是受伤。
但更为难的是，活在充满规则的成年人世界里，就算心头此刻正陷入阵阵绞痛当中，他还是不得不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外衣。
因为他太明白，这是唯一能保住两人在慕河小灶这份私下互动的基础，无论是否情愿，他都必须得去遵守。
否则只怕他们之间，会连目前这仅存的小小连接都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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