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了好几分钟，鹤鸣还是说不出话来。
晓婷吐露真心时，瞳孔所闪耀的信仰光芒，深深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但更让她懊恼的是，无论再怎样顽固抵抗，实际上在她的内心深处，却已对晓婷的这番话照单全收了。
如果再呆下去，恐怕只会像杨薇和千颖一样，落得一个被职场女魔头收服的下场吧！
不行！她绝对不能眼睁睁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越想心头越乱的鹤鸣，惊慌失措地腾起身体，急急丢下一句“对不起，我要回去了”，就匆忙地往门外跑去。
“鹤鸣！”晓婷立刻站了起来，迅速调出付款码。
以最快速度买完单后，她奋然朝着小酒馆外追了过去，脚下的10公分鞋跟，不断与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
两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在深夜的玉林西路疾奔，任秋风拂乱她们的发丝也毫不在乎。
鹤鸣跑得很快，然而犹如一头母豹般的晓婷却更加敏捷和具有爆发力。
于是喘着粗气的她，终于追上了鹤鸣，伸手从身后牢牢抓住对方的胳膊：“幸好追上你了！”
“为啥子非得追上来呢？像我这样的人，只要肯花时间就招得到！为啥子非要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呢？”
鹤鸣也在剧烈地喘着气，看来这场奔跑同样消耗掉她不少元气。
“我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晓婷不假思索地回答，“而且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错过和你这样的人才一块并肩作战的机会！”
鹤鸣愤然转过身体，泪花不断在眼眶里打转。
先前奔跑得太过猛烈了，现在她才发现双腿隐隐发软，几乎都快站不稳了。
“那你为啥子要原谅我呢？”她带着哭腔对晓婷说，“现在不就是除掉我的最好时机吗？为啥子不招个更配合、更好沟通的策略总监呢？明明这样才更符合运营考量撒！”
“是啊，为啥子呢？”晓婷松开了攥住她胳膊的手，“大概是，我对你也产生了‘试试看’的想法吧！身为创意人的我很想试试看，和你联手以后，能将锦声变成啥子模样。”
“试试……看？”
鹤鸣在解释诱惑夏晨动机时所寻找的理由，却在当下被视为敌人的晓婷作为谅解她的原因说了出来，听在她的耳里，又别有一番混杂了懊悔、迷惘和烦乱的滋味。
“你有胆量诱惑夏晨，难道就没有留下来和我一块试试看的勇气吗？”晓婷绕到她跟前，伸手用力压住她的肩膀，以含着笑意的眼睛径直盯着她的双眸。
“作为一名职场专业人士来说，能置身在志趣相投的团队固然好。但留在一个需要磨合的环境里接受挑战，将氛围一点点转变成适合彼此的样子，不也很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吗？”鹤鸣喃喃地说，回味着晓婷话中潜藏的含义。
“是哈！广告是份辛苦又充满乐趣的工作，周而复始的工单、不断从客户那边传来的各种修改意见。身为总监就更不容易了，明明忙得要命、却还得去应对下属的突发情绪。”
“这样高强度的运转节奏，如果工作还没意思的话，就很难再坚持下去。很多人往往都会选择辞职，但去到下一家以后，就会发现这种循环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渐渐地，晓婷的吐息被理顺了，终于不再喘气。
作为穿着10公分高跟鞋一路疾跑的后遗症，直到这时她才感到双脚在阵阵发痛。
奇怪的是，那些发自内心想要表达的话，却能在这种情况下，源源不断地对鹤鸣说了出来。
“所以一起创造一个有意思的工作环境吧！杨薇想要反抗的年龄歧视、千颖追求的复合性发展、还有你向往的个人发挥空间，让我们一块试着把这些都融到全新的锦声里去！”
这些毫不顾忌、不加任何修饰的语言，却比精心雕琢的词汇更能震荡鹤鸣的情感，这是她进入职场以来，第一次接到来自领导的结盟邀约。
同时也是她的人生中，第一次受到来自女性的真情告白。
这种感受虽然微妙，却意外地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与抗拒，尤其是晓婷最后描蓦的理想蓝图，真切地打动了她的心。
不满意就去改变，而不是逃跑。
打造一个更适合创意人发展的平台，就算不是志趣相投的人，也能相互包容地共事下去。
这不只是晓婷想在锦声实现的职业抱负，对鹤鸣来说，这也正是她想试着在职场去做的事，这些共同的理念，光速融化了环绕在她心扉四周的最后几块寒冰。
她已经再找不到任何足以负隅顽抗的理由：“赵总……我真的可以吗？”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最重要的是，你觉得自己可不可以。”晓婷笑着又一次揽过她的肩膀，“不管可不可以，人生总有些非做不可的事，这样以后才不会感到后悔撒。”
夜色笼罩下的玉林西路，焕发着混杂了市井与文艺的多元气息之美，在道路两旁，小榕与桂花树的枝叶随风轻曳，两个为创意而战的女人，终于向彼此敞开了心扉。
这是晓婷凭籍真心与胆识，在锦声所攻克的最后一座壁垒。
鹤鸣对她的由衷认可，也标志着她此后在运营改革上，将不会再遇到任何强劲有力的阻碍，相反地，她的身边还多了除夏晨之外的优秀盟友。
但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走，才不至于辜负了这群伙伴的信赖与支持呢？在安抚鹤鸣时，晓婷不断地向自己追问着这一点。
运营管理上的权限越大，承担的责任亦会随之更重，她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一晚，回到家的晓婷失眠了。
辗转反侧之际，她信手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再一次刷起了朋友圈，恰好看到了显崧十多分钟前发布的日志。
他分享的ifs办公楼窗外夜景照片下，配着这样一段文字：
“此时的成都有多少人正安睡梦乡，又有多少伴着都会灯火奋战的孤独灵魂？加油地产人。”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晓婷却看了很久。
她能清晰地想象到，当下的显崧是怎样睁着一双泛着血丝的双眼，对着显示屏伏案疾书，而按他熬夜加班的作派，桌上应该还会摆上一杯纯黑咖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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