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生过得很苦，他自然不忍心再去伤害她。
他默不作声，吴淳会心一笑，又眨眨眼：“您不同我说些什么吗？”
“我劝你留下来，你会留下来吗？”
容琅脱口而出，所谓的期盼都被他压入眼中深处，他能说出这句话来已经是他人生中极少的失态，吴淳愕然，不知如何作答，她无法放下仇恨，更不是个轻易动情的人。
“不会，但或许我会动摇一下。”
执勺的手一顿，眨眼间又恢复如常，容琅自嘲地垂下眼眸，他在说什么…
府兵从屋外跑进来，贴在容琅耳边：“大人，陛下来了。”
真没料到高承乾会冒着被太后发现的风险出宫见她…
高承乾隔着屏风关切地问到：“吴淳，你…还好吧？”
托您的福，还活着。
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守在屋外的容琅，吴淳皮笑肉不笑：“多谢陛下关怀，臣一切都好。”
作为高承乾手下的文官，她贯会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悲伤。
“吴淳，你何必如此奚落为兄！”听到她的言语中的生分，高承乾眼神里满满都是愧疚，踏着步要绕过屏风来到床边好好同吴淳叙叙旧。
兄？
他是何人的兄？
从头到尾，高承乾对自己充满了算计，他只希望自己能满心欢喜为他送死。
“请陛下止步！臣蓬头垢面有碍观瞻，无颜面圣！再尔臣一身病气若过给了陛下，臣真罪该万死！”
高承乾：“……”
吴淳疾言厉色呛得直咳嗽，高承乾也不好再上前，如今连他虚情假意的关怀在吴淳面前都是多余。
他们两个人太像了，几乎可以说是彼此的影子，影子太过相像太过靠近，难免会伤到对方，不如远远看着吧，各取所需，谁都不要太靠近。
如今，他们最般配的地方是同时对对方感到的失望。
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像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浇下，冷意蔓延全身。
高承乾吃惊地站在原地，极力压制眼中的怒火，兜兜转转与其说是吴淳怕自己有所僭越天威，不如说是他才是在僭越与吴淳仅剩下不多的可怜情分，他甚至不知道吴淳在想什么。
皱了一下眉，目光中已无半点柔情，只剩下试探的敌意，连语气都透着冰冷刺骨：“吴爱卿，是在怪朕？”
她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一件事，是曾经妄想和高承乾厮守一生，虽然只有一瞬，还是蠢得要死。
吴淳戏谑一笑，嗓音沙哑不卑不亢地回怼：“臣不敢，陛下是天下的君，臣自然也是陛下的臣。”
也仅仅是君臣…
其实，她还有一些没说，她想告诉高承乾，胡庸鱼肉百姓，恶贯满盈，因他一人之私，大昭百姓民不聊生，边疆战火不断，胡庸一党人人得而诛之，自己是和他一样的心思，自己和他永远是一天路上的人，只不过，他能不能再等等她，再等等她吧，不要再这般急躁逼迫她了...
可惜，她微微张开的双唇，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高承乾攥紧拳头，留下一句“好好养伤”后，甩袖而去，吴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苦笑不已，从踏入金陵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他们只会是君臣了。
骨瘦的手指撩前额边的散发，森寒的眸光看向门外的人影，谁扔她于可有可无，她就认谁可有可无。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谁放弃她，她就放弃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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