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像是微醺般咬下一口竹轮，伏靠奏的肩膀，“不过，我还是想亲口听你说。”
言语如此暧昧，雨宫奏审慎之后决定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他放下木串，严肃道：“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
“我的错，是我给了您错觉，让您觉得我大概有可趁之机？钱也好，礼物也罢，如果您一再这样，我会把钱通通退给您。”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让小辈吃亏。”
女人尴尬一笑，松开手，摸着灼热的耳根，说道：“春江君没有错，是我太无耻了。都已经是生儿育女的老女人了，还惦记着年轻男人的身子，真是太令人作呕了。”
雨宫奏一愣，此女偏偏懂得示弱，不愧是经历过风雨的老女人。只要自己稍一强势，她便自怨自艾，滑如泥鳅。
“夫人，您大可不必这样贬低自己。感情是涓涓溪水，亦是奔腾的洪流，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想要什么。像您这样美丽又多金的美人，就算没有世俗的约束，也没必要为了一时的欢欣卑躬屈膝。”
女人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耳畔的坠饰轻轻摇曳，“春江君，我大概是真心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的为你哭为你笑，毫无回报的为你花钱……”
看啊，世界就是这样，有人为了生活低三下四，一分一厘都算得精细；而有人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而这两种人怎么可能轻易混杂到一起？
“我能感觉到。”
雨宫奏将碗里的牛肉丸递给她，“从我上台前凶您，而您没有生气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谢谢您的喜欢。但是……”
“真的！真的很喜欢……从我偶然路过这里，看到舞台上认真抚琴的你。我好像光着脚站在夜晚的沙滩上，海潮一层层拍打上来，又一层层退下去，头顶的月亮在海面留下断断续续的光影。我便再也挪不开视线，饭不思觉不眠，睁眼闭眼都是你。”
女人不顾店主老头震惊的眼神，缓慢又大声的说道：“春江君，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雨宫奏并非情场老手，心中多多少少会有些感动。但他很理性，冷静的思考后，很清楚眼前女人的可怕。
关东煮的小店是女人选的，地处热闹的娱乐街，又偏偏深藏幽静的小巷，有种偷来的刺激。
当谈话故意被听见，脸薄的年轻人往往难以招架。但偏偏知情人又不多，努力说些情话也能红着脸掩饰过去。
偷摸的一时安静，品一锅美食，赏一位佳人。柴火噼啪时，一句情话就能让人意乱情迷。
倘若眼前的女人年轻二十岁，带着青春的蓬勃朝气，雨宫奏大概也会心动吧。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答应。
他才十七岁，正读高二。每天忙于生计，家庭学校两头操劳，哪有时间再分心感情？
与其为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又哭又笑，不如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弟弟妹妹的将来而奋斗。
雨宫奏注视着女人灼热的眼神，他在想如何拒绝。
说自己没时间没钱或是为了家人而不想恋爱吗？当然不行，这个世界任何条件都是可以硬凑的，唯有感情不可以。
所以他撩了撩摇曳在面颊处的刘海，深情的说道：
“一见钟情……是吗？我相信，因为我深有体会啊。”
女人笑意微滞，“春江君原来也有喜欢的人啊。”
“是的，也许她不比您美丽，不比您善解人意，但她就像您眼中的我一样，那样闪耀，那样的亮晶晶。”
这当然是雨宫奏随口乱编的，现在的他根本不会喜欢谁，或者说不愿意喜欢谁。
“真是个幸福的人。”女人喃喃道。
“谁知道呢？也许她也因为思念某人，半夜翻来覆去，抽抽泣泣抹着泪。”
女人听闻悄悄叹息。两人一直到光秃秃的木串摆满锅底，才再度说话。
她敛了温柔，从店主那里借来纸笔，悄悄写着什么，木桌上有沙沙之声。
“春江君，我现在要写一些很重要的话，你不许偷看哦。”
“请便。”
雨宫奏心想，非要我直接了当的拒绝才肯罢休吗？
过一会儿，女人放下笔，拍拍奏的肩膀，满目愁容的说道：“春江君，我叫林和灯子，经历过两次婚姻……”
雨宫奏打断她，“您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东西也吃完了，以后我们可能再也不见。”
“对不起。”
“您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您可是我生命中举足轻重的贵人，我很感激您。”
“但还是要说对不起，原谅我这个老女人的任性。其实……”
雨宫奏心觉不妙，“其实什么？”
“储蓄卡的密码是错的。我故意给的假密码，反正你还来不及去验证。”女人幽幽的说道。
“什么？！”
雨宫奏大吃一惊，连忙摸出储蓄卡，上面贴着密码的字条依旧清晰可见。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没想到居然被这样简单的摆了一道。
“别担心，我只是想和你签个协议，协议内容也不会太过分，同意的话我就把真正的密码给你。”
雨宫奏强装镇定的接过白纸，上面只有四条要求，粗略概括下来就是：
第一，每天出门的常服必须穿她买的全套西装，喷她送的香水。居家和夏天则是衬衫领带。
第二，发型必须由她决定，目前只能是她喜欢的高马尾或者水母头，且两种发型要间隔着轮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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