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隐晦地皱眉。
他判断不出这个少年到底是在骗他还是坦诚相待。龙王的演技能好到这种地步?
校董会和家族代表们的讨论也得出过这样的结果,那就是他们今天的努力无非是竹篮打水——始终穿插在数千年历史中的龙王,从未真正死去过,凭什么连续死去两个君王?
陨落青铜与火占了天时地利人和,面前这个大地与山还是参与者之一,他怎么可能不留退路复活?
帕西沉默了很久,突然手腕上的表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他轻轻按下关掉了提醒。
“走吧,时间到了。”他突然朝夏羡伸手,手臂越过禁锢在白银柱上的身体,按下了后方的一个按钮。
一阵刺痛传来,夏羡眼皮沉重。
四肢以及脖颈处的铁针里灌满了不知多大剂量的镇定剂,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等到再次醒来时,一抹纯澈的阳光射入了夏羡的眼中,让他一阵恍惚。
高大的白银长柱矗立在卡塞尔学院的操场中央,夏羡刚和楚子航入学时他们估算过,这里长宽都宛如两个标准的足球赛场,四周的看台足以容纳万人。
夏羡下意识想用手去挡直射他的阳光,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这个能力。
他目之所及的、远处的高台之上坐着五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那是五位秘党长老。”帕西竟然还在他的身边。
“是你来处死我吗?”夏羡问,“那还不错。”
帕西沉默了一会儿:“有什么区别吗?”
“因为你也快死了不是吗,但我能复活,你可不能。”夏羡淡淡地说,“怎么样,现在放了我,我杀他们不过是屠猪狗。说来好笑,你和恺撒很像,但我现在感觉你更像昂热,你们都是武器,他是复仇的刀,你是服从的剑。但你比他更纯粹一些,我从你身上连爱憎都感受不到,那又何必干着自己不喜欢的事,白白送出自己的生命?”
“你误解了,不要装成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帕西冷冷地说,“另外,不是由我处死你。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夏羡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说的好像我能逃出去一样。”
帕西转身,在离开白银巨柱之前,声音低得如同梦呓,“我是加图索家的秘书,但更是恺撒的。你将要处死的消息原本他是不应该知道的,但我发给了他。他会发给些谁,我不知道。”
说完这话,他便离开了。
夏羡沉默不语,他当然明白帕西的意思。但那不就是校董们最想看到的发展?有人来救自己,他们就能一网打尽。
谁会来救自己?夏羡的脑海里闪过寥寥几个身影,但很快被他否决,并不是他质疑,而是他宁愿这些人别来。这样的死局和诺顿面对的是如此的像,哪怕是龙王也得喝上一壶,遑论混血种?
看台上是屠龙家族的代表团,三十一个家族足足上百人,他们或坐或站,声浪一潮高过一潮。这也是他们中大多数人的第一次见识龙类,虽然白银柱身上钉住的只不过是一个和他们家族内年轻人没什么区别的男孩,但他们知道那是四大君王之一的大地与山之王。
他们中有些人哪怕对抗一只三代、四代种也许都是必死无疑,这时却能坐在这里审判处死一只初代种,这是何等的荣耀?
夏羡迎着逐渐升上来的日头,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晨光的曝晒,视野逐渐清晰凝实,他望向看台以及高台上那些陌生却兴奋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十分有趣。
操场旁钟楼的方向涌出大群的白鸽,在空中鸣叫着盘旋,也不知有几百几千羽。最后操场上的天空都被鸽子的白羽覆盖了。
其中一只跌跌撞撞地落在白银巨柱上,它的翅膀好像受过伤,有过绑系的痕迹,它身躯明显比鸽群里的其他鸽子小上一些,跟营养不良似的。它咕咕地叫着,声音显得有些哀凉。
夏羡听说过,在卡塞尔学院中,当有人离开大家时,教堂里就会飞出鸽子来,这是哀悼。
听着鸽子的咕咕声,夏羡忽然仰起头,默默对着天空。
他的脖颈被这一下用力给扯得破裂,血液一时浸透了他背后的白银巨柱,顺着壁身流了下来。这只断过翅膀的鸽子好像被血腥味惊吓到,在一声尖锐啼叫后滑走,落下一根白羽挂在夏羡的头上。
人群中起了一阵喧哗。
从高台的后方,四个穿着白大褂、头戴面罩的人。无疑,他们是这次的“行刑官”。
按帕西·加图索的话来说,他们会先抽光夏羡的血液,再注入贤者之石破坏掉内部的肉,留下最精华的一身骨骼。
他们的白袍子里隐约闪过防弹衣的漆黑,而且除了处死龙王的器械以外,他们同样配备着武器,果然,哪怕是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他们依然被要求以最高警惕等级处理。
他们踏着重重的脚步,其中走在最后的那个人推着铁制的小车,上面放着待会儿会用到的东西。
他们包围了夏羡,站在他的四侧,突然不动了,应该是在静候命令。
夏羡眼神一动。
高台之上那五位秘党长老,为首的老人拄着拐杖缓缓上前,站在台边,隔着遥远的距离望向白银柱上的君王。
弗罗斯特·加图索站得笔直,哪怕他是一个老人,也流露出了惊人的气场,那是上位者独有的意志,足以让他直视王的存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