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予咬着下唇，眸色深深。
她知道，他很害怕。
他上一次晕倒醒来，她的骨灰已经被顾鸣山洒向大海了。
他怕他再有疏忽，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后来交警给我们查看了当时的监控录像，我们都挺痛心的。”林楠玉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脸色有愧，“想想当时，我们大家都不理智。”
“我们当时都知道，你们是躲不开的，要么你们一起出车祸，要么你推开顾离，你出事，我们明明都知道你做的是对的。”
“但是，看到你躺在ICU里，全身插满了管子，我嘴上说着宽慰顾离的话，内心却不可避免的产生阴暗的想法。”
床上躺着可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啊，她的生命体征一直很低，尚未脱离危险。
看到她在车祸时不顾一切的推开别人的时候，内心是痛到无法呼吸的。
他们每个人都深知程希予做的是对的，但是心底就是会不平衡。
这是人类的劣根性，他们都不想让自己最亲近的人为了救人丢了性命。
家人的命永远比外人的命重要。
他们都不是菩萨，事情发生后，远没有舍生取义的那么大的格局。
林楠玉顿了下，看了眼程希予，接着说：“你二哥动手打他了……还有李维新，以及路知许。”
程希予眼底有泪：“他没错，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那场车祸本来就是舔狗系统为了带她脱离这个位面而发生的。
顾离为什么要承受这种无妄之灾？
他本来就愧疚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不肯放过他？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他身上？
这么多年，他都是在愧疚中度过的。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
“宝宝，对不起。”林楠玉抱歉道，“我们都知道他没错的。但是，大家当时都情绪上头。”
自己的家人快死了，医院的病危通知书一次又一次的下达，在那种压抑的环境里，大家的情绪早就崩溃了，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他们都把责任推卸到顾离身上了。
为什么他要在红绿灯路口抱着程希予不撒手？
如果他们没有在哪里停留，那就不会出车祸，她就不会躺在ICU里，不会一天进三次抢救室，也就不会生命垂危了。
“打完后，他们就后悔了。确实太不理智了。”林楠玉叹了口气，“顾离这两年，真的挺不容易的。”
“我后来去安慰他，他说没事的，你哥他们打他，他心里还能好受点。”林楠玉眉头蹙起，“哪里能心里好受点啊。我知道，他更难受了。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下来了。”
愧疚，不安，害怕，惶恐，日复一日的蚕食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他再也没有安生之日了。
程希予捂着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的少年这一生过的可真苦啊。
林楠玉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宝宝……”
她动了动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们这些人，做的确实不地道，不是说他们道歉了，伤害就没有造成了。
伤害一直都在的。
并一直伤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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